痛苦中是否有欢乐存在？
【叶蓝】流年渐老（2016蓝河生贺）
亲爱的许博远，生日快乐！
【叶蓝】2016.12.14蓝河生贺《流年渐老》
那时候他们年纪都不小了。
“有时我真的很嫉妒苏沐秋啊。”许博远窝在沙发里翻相册，午后酒足饭饱的困倦泛起来，他打了个哈欠，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相纸上凝固的年轻面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年轻的叶修，搂着另一个少年笑得欢畅。
多好啊。
叶修拧上水龙头，回身挑着眉毛看他：“许博远，你多大了？”
“怎么？”许博远抬眼看回去。
“几十年前的老陈醋还吃得这么起劲，你是青春期没过还是更年期提前？”叶修打开水接着刷碗，一度价值千金的昂贵双手上戴着胶皮手套，盖满了洗洁精湿漉漉的泡泡。
“你才更年期提前。”水声嘈杂，他们不得不抬高声音讲话。“况且我也不是吃醋，你真以为你是万人迷啊，谁都爱你……我就是觉得，跟他这样在最好的时光一定格，这辈子都变不了。不像活人会一天天老掉，最后留在人记忆里的是那么一副老眉老眼，挺招人嫌的。”
叶修把碗摞进碗橱，慢腾腾地摘下手套挂起来。
“怎么说呢，活人有时候的确拼不过死人，”他搓着让水泡得冰凉的手，大模大样地坐到许博远身边，“但我觉得吧，我更愿意看一个人跟我一起变老的样子，哪怕最后一起变得老眉老眼皱巴成一团，那也算有人陪着了。尤其是当这个人是你的时候，那就——博远，泡茶。”
许博远合上相册放到一边，摆开茶几上的茶具，摁开一边的小电炉。
“那就怎样？”在等待水开的过程中，他对着茉莉花和金骏眉犹豫许久，顺便不忘问问问叶修，“把话说完啊。”
叶修伸手过来，拎走了金骏眉。对于他的问话，却但笑不答。
“你说不说啊？”许博远拧起眉毛，一手拧开金骏眉的茶叶罐。
“口渴，没心情。你泡好茶我就说。”叶修眯眼笑。
许博远拿白眼翻他，水壶发出滚沸的啸叫。他把炉子关掉，把水壶从炉子上端下来。
叶修爱喝绿茶。但年过四十之后，从前糟糕的生活习惯埋下的病根纷纷冒出来，很是叫人手足无措。一杯绿茶足以让叶修失眠到天明，肠胃更是脆弱到极致。许博远向叶修提出戒烟的时候曾狠狠想了一堆理由，到头来一个都没用上。叶修只是想了一下，随即答应得干干脆脆，只不过要许博远每天泡茶给他喝。不是绿茶，是红茶，养胃的。许博远二话没说，这一整套茶具，就是那会儿买的。
他们真的是老啦。叶修老了，他也老了。许博远在心里叹气，深褐的茶叶在金红的茶汤里起起伏伏，宛如岁月中随波而逝的他们。
阳光洒满的冬日午后，他们坐在一起，金骏眉的香气随水翻覆，渐渐溢进空气，空气里便无声地弥满开安适与惬意。许博远把茶汤注进叶修的杯子。
叶修捧起来，手指打着转摩挲杯子侧面光滑的彩釉，水汽热腾腾地缭绕，他的笑容也满是惬意。
“哎呀，太好了。”他满意地说，低头吸溜一口，结果被烫得直咧嘴。
许博远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抬头笑他：“几岁啊你？吹吹。”
叶修跟着他笑，舔着被烫到的上颚，嘶了一声。
“疼？”许博远放下烫手的茶杯。
“你亲口就不疼了。”叶修也搁下杯子，朝他弯起眼睛，一个可怜巴巴的笑。
“别撒娇，不适合你。”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还是朝叶修倾过去。两人在茶香里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可是你就吃这套呀。”叶修笑眯眯，“生日快乐。”
“早上不是说过了？”
“现在气氛这么好，再说一遍也没什么。”
“好吧，”许博远叹气，“那趁现在气氛这么好，能不能把十分钟以前你没说完的那句给结了？话说一半要憋死人的啊叶修！”
“我说什么来着？——啊啊，”察觉到许博远愤怒眼神的叶修连忙改口，“那句话，我说完了呀。”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
“半分钟以前，我说‘太好了’。”叶修顿了一下，“如果那个跟我一起变老的人是你，......”
“——那真是太好了。”
窗台上落下来一只麻雀，扑腾着左跳右跳，啾啾了两声，又扑腾着飞去了。
许博远一口喝干杯里的茶，头也不回地起身冲进卧室。
“博远你害什么羞哎——都听了二十来年，还没习惯啊？”叶修的笑意遥遥地追过来。
“害羞你个大头鬼！茶具洗了去，生日礼物别想省啊！我睡觉！”许博远扯开床单，恶狠狠地冲外面喊。
日子会这样一直过去的吧，和他们一起逐渐老去，如同经年之后疯长的青藤蔓过篱墙。看着彼此从青春到苍老，到最后笑话彼此空空的牙床。他们在岁月里与流年俱老，但年年岁岁，一如今朝。
他们是彼此头上的喜乐，是彼此的冠冕。从那句“我愿意”开始，他们分享着彼此的生活与灵魂，成为与对方最契合的那个人。
他们的确是老了。但望尽流年深处仍有流年，在那里，那永恒的边涯——
他们将年轻如初。
END
我们走向流年的深处，而他们一直年轻如初。
我们描摹他们的眉眼，轻叹那时的青葱岁月。
艾玛我真文艺给自己点一万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