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中是否有欢乐存在?

【叶蓝】同归(现代伪兄弟的养成(?)日常)

*现代伪兄弟的养成(?)日常

*其实是好久以前的开头,前阵子续写了一下

  叶修高二那年,他爸不知从哪儿给他钓了个后妈来。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叶修也不甚在意。毕竟他老爸一个离异的社会精英,有女人不奇怪,没有女人才叫奇哉怪也。他唯一的指望就是他爸的审美能靠点儿谱,别给他找个什么妖魔鬼怪进门就成。

  听说那女人还带着个儿子,比叶修小上四五岁。

  听说那女人是个记者,四十来岁保养得跟三十出头似的,追的人多得很,也不知怎么叫叶家老爸搞到手的。

  听说......这个不用听说,那女人已经搬进叶家了,结婚证都扯下来了。

  “叫什么名字?”叶修弯腰揪人家小孩儿的脸,捏着脸颊上那一嘟肉往两边扯,把本来挺俊秀的小脸硬扯成了大饼脸。

  小孩安安静静等他玩够,不温不火地张嘴答话:“许博远。”

  小小年纪,倒挺有君子之风。叶修又看了小孩一眼,回头找他爸:“老爸,咱别给小远改姓了吧。”

  “为啥?”这句不是叶爸爸问的,是许博远问的。

  “叶博远难听。”叶修大手一挥,“就这样儿了啊,我作业没搞定呢。”

  也不知道这家里到底谁当家。

  

  叶家对待儿子的政策一律是放养,许博远这个便宜儿子自然也一视同仁,叶爸爸放心地把他打发给了叶修,尔后老爷与新夫人各奔东西,各忙各的去了,家里剩下一个未成年和另一个未成年。

  叶修这个人很奇怪,十六七岁的少年本应该正是年少轻狂又初识人事的时候,他却好像半边身子已经踏入社会,世故沉稳得像个成人,半边身子还陷在中二期的泥淖里,邪魅狂狷地一味张扬。

  这种性格表现在学习上,就是一边疯狂地学,一边疯狂地浪。一边三好十佳奖学金拿到手软,一边抽烟逃课打游戏样样俱沾。老师被他折磨得差点儿精分,索性对他的各式劣迹闭口不提——你爱干嘛干嘛吧。毕竟班级的均分还是得仰仗他的。

  面对这么一个叶式放养养出的怪胎,许博远作为一个词条注解式的好学生表示槽都无从吐起。他从小标标准准地乖到大,觉得叶修这个哥当得真是误人子弟。

  或许是出于一种混杂着羡慕与鄙视的诡异情绪……许博远平日里不怎么跟叶修交流,偶尔说两句话也是礼貌而客气,好像把自己摆在了客人的位置。

  叶修很烦。他堂而皇之地翘掉两堂晚自习去接许博远回家,路上一只手压着“弟弟”的头毛语气苦恼地说小远你什么时候能真把我当哥看啊。

  许博远什么也不说,葫芦似地沉默着。

  叶修更烦了。他下意识地捻了捻手指,突然很想来根烟。

  “小远,你至少要多笑笑,”叶修挫败道,“知道么,刚我在你们班门口往里一探,全班就你一张苦瓜脸,特明显特好认。”

  许博远抬头,提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叶修啧了一声,手指用力弹了一下许博远的额头,弹完顺手揉了揉:“好好笑!看得人瘆得慌我跟你说……”

  许博远低头,提起的嘴角没有放下,眼睛里漾出真实的笑意来。

  第二天.叶修后知后觉地对着许博远想:这死小孩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叶修的高三不像人过的。人别人都是绑着发带一个劲儿发奋图强个天昏地暗,他倒好,整日里该吃吃该睡睡,练习册都不多买一本。三晚也不留,课外班也不补,美其名曰省下钱给他家小远买东西。

  唯一的变化是他基本把烟戒了。许博远对烟味儿敏感得不行,每次叶修抽完一根能躲出去八丈远。也亏得是房子够大,不然叶修每次得到邻居家捞他的宝贝弟弟去。

  后来每每说起这些叶修都苦笑连连。他这一生待人嘴毒心黑,全副的宠溺和好,统统落在许博远这么个东西身上了,也不知上辈子欠了他多少还不清的债。

  许博远却很有几分抖M的意思。别人对他一分好,他还报人家十分;人家拿十分的心思对他好,他反倒无所适从得手忙脚乱,怯了个一塌糊涂。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于是叶修越对他好,他越是疏离客气与躲闪,到最后叶修这么能撑的人都撑不下去,几乎要以为这货就是条养不熟的狼崽子了——

  这个想法是在某个作业格外多的晚上,叶修带着点不清不楚的困意照例去许博远的房间转悠,看见桌上那杯他给打的水一滴没少时冒出来的。

  叶修原本就迷瞪着,结合当前情境与历史记录,有些荒诞地想:“他这是讨厌我到连我倒的水都不愿意喝了吗?”

  他没力气生许博远的气,只一味地倚着门框冲着许博远“冷漠”的背影发呆,心里面出离的悲哀。直到许博远回身收拾东西被他吓了一跳,他都没缓过神来。

  许博远着实被叶修那表情惊着了。他几时见识过这么沉默黯然的叶修,书包也顾不得收拾,急急跑过去问他:“出什么事儿了?”

  叶修不认得他似的,动作迟缓地打量着他。

  “一晚上不喝水,你都不渴吗?”叶修平心静气地问。

  许博远下意识舔了舔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渴。他不太好意思地回答:“作业太多,写着急了没顾上喝。抱歉……”

  叶修吐了口气,感觉好似去了胸口一块积瘀似的。眼前的少年将将十四岁,稚嫩得眉眼秀致清隽,个子有待再长,此时只及到他胸前。叶修伸手,屈起手指在少年光洁的颊侧轻轻一抚,随即弯腰把许博远揽进了怀里。

  许博远没有推拒,一动不动乖顺地任他搂。

  叶修好像想说些什么,清好了嗓子,打好了腹稿,最终还是给一键清空了。他放开许博远,心不在焉地呼噜了一把小少年的头发,含糊道:“挺晚了,赶紧睡吧。”

  说着转身要走。许博远却不放他,硬是拽着他的手腕让他又转了回来。

  叶修无奈道:“怎么了,小祖宗……唔?”

  许博远伸着胳膊吊住了叶修的脖子,飞快地往他一边脸上吧唧了一口。

  

  直到躺在床上叶修都是懵逼的。

  他摸着那边脸颊,梦游似地笑:他这是终于把这匹狼崽子养熟了?

  一匹狼崽子啊!

  

  八月下旬,十四岁的许博远送十八岁的叶修去机场。

  一年多相处下来,两个人已经亲得和普通的兄弟差不多了。许博远这“狼崽子”被养熟了之后秒变狗崽子,黏叶修黏得不像话。走哪儿跟哪儿是不至于,只要两个人同时在家,十有八九叶修身边要缀这么一个小尾巴。

  登机口前面,许博远把叶修给拽住了。青春期发育过猛而显得瘦长的手指卡着叶修的腕骨,由不得叶修想起某个晚上。

  “怎么,”叶修笑了,拿登机牌拨拉了一下刘海,“又打算亲你哥我一口?大庭广众的注意影响啊小远。”

  许博远瞪他一眼,讷讷地也不说话,手上也死拽着不放。

  叶修声情并茂地唉了一声,挣开许博远不甚用力的手,拈起许博远的下巴,有样学样地在他脸上贴了一下。

  “又不是不回来了。好好学习,别太想我,”叶修退开一步,笑眯眯地说,“哥走啦——你脸红什么?”

  “……求求你了,赶紧滚。”许博远把脸一个劲儿往下埋,有气无力地冲叶修摆手,“好走不送,一路顺风——嗯不对你坐的是飞机——一路逆风!”

  叶修大笑,转身,走了。

  许博远捂着脸独自站在原地,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体细细地颤。

  少顷,那双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什么,却又在顷刻间顺着指缝滑落,不见了。

  

  叶修的大学四年出乎意料的贫瘠。没有七混八混,没有搞事情,没有呼风唤雨,连恋爱都没谈一个。倒不是他的魅力突然失效,而是这货每次都带着那种叫人合不拢腿的暧昧笑容,非常畜生地告诉每一个憋红了粉脸冲他表白的姑娘:

  “抱歉啊,我家里还有人等我呐。”

  时间一长,“叶修家里有桩青梅竹马的娃娃亲”这消息不胫而走。

  许博远对天南海北的那谁搞出的这些风风雨雨一无所知。叶修将来决定接手叶家的产业,寒暑假回家也多半是在老爹的手下帮工,忙得脚不沾地,和他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只有来回两次在机场的时间,才是真正全部属于他们俩的。

  没油寡淡的闲扯,加上临行前一个脸颊上的吻。仿佛已经形成了固定程式。有些事情不需多言,心照不宣。

  “你看,等我毕业回来,又得赶着送你走了。”叶修把候机室缺零少件的铁皮椅子靠出了真皮沙发的气派,撑着一身的懒骨头伸手蹭许博远的鬓角。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已经初具成年人的身量轮廓,原本的秀致淡下去,俊朗便浮了上来。

  许博远被他蹭得痒,偏过头躲了他一躲,顺手就把叶修那只手攥在手心。“所以我打算考本地的大学,以后宿舍也不用住,每天还是回家来。”他晃晃叶修的胳膊,“怎么样?”

  叶修笑了:“那敢情好。”

  他没有问许博远有没有把握,考不考得上,因为他知道这是无需多疑的事。许博远从小就是个稳妥的人,但有一份不确定,他都压根不会说出口来。从这点上来说,他们两个还真像是兄弟。

  更何况叶修知道许博远会全力以赴,因为那不仅是他自己的未来,更是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

  就像叶修其实对经营公司并不感冒,却还是这样决定了一样,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广播里甜美冷淡的女声响起来,叶修拖着拉杆箱一跃而起,向许博远俯下身去。许博远习以为常地冲他转过一边侧脸,却被叶修不由分说地扣着下巴掰正。

  “?”

  他朝他笑笑,罔顾旁人的惊诧与他的疑惑,把这个吻落在了彼此的唇上。

  “好好学习,哥走啦。”叶修贴着许博远的耳朵,轻轻地说,“提前给你点儿福利,可别怪我叫你等久了。”

  “你不也在一直等吗?”许博远抿了抿唇,“我都知道的。”

  “嗯?”叶修站直了,逆着光冲他志得意满地笑,“我老早就等到了啊。”

  家门前被扯着脸仍不焦不躁的小男孩,沉默地在他脸上落下亲吻的小少年,一刻不离地黏在身边的跟屁虫,在分秒不停的等待与日月轮转中糅成了眼前旁若无人地与他接吻的爱人。

  等待是多奇妙的事情,等一朵花开,等一片云散,等一个孩子长大,等一个人学会爱与牵挂。过程中的所有辗转与自我怀疑在看到结果的一刹水落石出,散布在河边反成为回忆里内蕴的光华。

  而所有等待终会有一个尽头。

  ——而尽头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开始?

  许博远望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微笑起来。

  天远地广,四海迢遥。浮生未醒之间,你我终得同归。

  那真好,他想。

  

    “这时我自歌自笑。这时空气里也充满着应许的芬芳。”

                              ——《吉檀迦利》泰戈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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